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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章(第1页)

年夜刚过,宫中菜式较之平日愈见贵气,三十六个碟子摆的满满当当,端是天家气度。

承安过去请安时,她也只动了动面前那碟酱素片鸭,略微沾了些小料罢了。

听内侍回禀说楚王殿下来了,还有转瞬的怔然,随即才反应过来,他说的是承安。

宫人们迎着他进来,带入一阵外头的寒意,内殿里被暖炉熏得香息融融,骤然撞上这道凉风,竟气弱一瞬。

新春之际,锦书发髻梳的繁复,华美衣裙迤逦而下,却不甚厚重,承安才一入门,便被她叫住了。

&ldo;先别过来,&rdo;冲他摆摆手,她吩咐道:&ldo;往暖炉那儿去,消了身上寒气再说。&rdo;

承安眼睫煽动几下,看她一眼,默不作声的往暖炉那儿去了。

&ldo;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,&rdo;锦书停下筷子,温声问道:&ldo;用过晚膳了吗?&rdo;

承安走到桌前去,没回答前一个问题,只是道:&ldo;没有。&rdo;

&ldo;去取一双筷子来,&rdo;锦书瞥他一眼,吩咐一侧的宫人:&ldo;再温一壶酒。&rdo;宫人应声去了,很快便返回内殿,呈到了桌上。

承安垂着眼睛,对着面前的银筷,似是出神,也不说话。

&ldo;承婉的婚期定在四月,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了,&rdo;他这个性子不是一日两日,锦书也知道,亲自为他斟了酒,吩咐宫人给他送过去:&ldo;你比她小一些,却也是诸王之中最年长的,姐姐成亲,弟弟自然要去为她壮一壮声气。

梁昭仪只有一个女儿,没有儿子,底下贤妃又同她处的不太好,叫赵王去未免别扭,想来想去,还是觉得叫你去送嫁为好,你可愿意吗?&rdo;

她说话的时候,承安便抿着唇听,锦书停口时,才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。

&ldo;那娘娘你呢,&rdo;他嘴唇动了动,神情不似素日沉稳冷静,反倒有些失神:&ldo;想叫我去吗?&rdo;

锦书察觉到他起伏不定的心绪,顿了一顿,才道:&ldo;当然是想的。&rdo;

承安于是一笑:&ldo;我都听你的。&rdo;

&ldo;这是怎么了,&rdo;他答应了,锦书也不见欢喜,只盯着他仔细瞧了瞧,问道:&ldo;脸色不好看,精神也不太好。&rdo;

&ldo;方才我进来时,你问我为何而来……&rdo;

承安低着头,似乎有些踌躇,静默一会儿之后,便有些自嘲的笑了,笑自己的自作多情。

他抬头看她,平静道:&ldo;我是来辞别的,娘娘。&rdo;

锦书无暇去顾及少年神情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意味,只是被其中那个词说的一怔:&ldo;什么?&rdo;

辞别,往哪里去?

&ldo;我要往渔阳去了,后日便自长安出发,&rdo;话说出一个头来,承安再开口,语气便流利许多,隐隐约约之间,神色中至于有了几分决然:&ldo;圣上有意动兵,派遣年轻将领与粮草辎重先行,老将压阵,为安军心,诸王之中自然要有人同行。&rdo;

前朝政事,锦书从来不会插口,也极少会出口问。

毕竟是宫闱妇人,她很难想象塞外的辽阔粗犷,更难以想象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与足以染红那片大地的鲜血。

可是,哪怕只是从别人口中听了只言片语,在圣上身边耳濡目染,也知道渔阳是一个怎样的地方。

征戍之地,乃于燕赵,辖区距离匈奴最近的地方,便是隔河而望。

世人只说燕赵多慷慨悲壮之士,却少有人提及,那是在怎样的战火与硝烟中磨砺出,在怎样的血泪中孕育出的。

锦书从没想过,会听见身边人往那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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