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在什么地方?&rdo;
&ldo;t省,&rdo;尹平说,&ldo;到处跟人打听,找了半个多月才找着他。他看着挺有钱,过得也滋润,就是不愿意回来,说他仇家太厉害,回了燕城他们得要了他的命。我反正……反正是没见过他哪来的仇家,气坏了,就说&lso;你不回去,就当老娘没生过你,忘本的混蛋王八蛋,不孝!迟早得遭报应!&rso;&rdo;
尹平先开始还小心翼翼的,到了最后几句话,约莫是动了火气,额角青筋bào跳,哑着嗓子吼了出来。
陶然一顿,不是真qg实感,恐怕还真演不了这么bi真:&ldo;那以后再也没联系过?&rdo;
&ldo;还有什么好联系的,他不是我们家的人了,有什么资格来分老家儿的东西?&rdo;尹平梗着脖子抬头去看方才说话的民警,&ldo;我没违法,我没错!&rdo;
第135章埃德蒙&iddot;唐泰斯(六)
尹平双目充血,脸色却一片惨白,gān裂的嘴唇不住地哆嗦,脸颊不自然地抽搐起来。
陶然忽然开口打断了民警和尹平的争执,目光扫过尹平戴着手套的手,他问:&ldo;怎么在家也戴手套?&rdo;
尹平好似正在应激状态,闻声,他立刻警惕地看向陶然,飞快的小声说:&ldo;烧锅炉的时候烫伤过。&rdo;
说着,他好像怕陶然不信似的,小心地将手套扒下来一点,给警察们展示掌心扭曲的烫伤痕迹,随即又缩回手,低了头,仿佛对丑陋的双手自惭形秽,嗫嚅着说:&ldo;反正……他不是东西,我不亏心。&rdo;
陶然略微一皱眉,随即,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这间破旧的租屋里扫视一圈‐‐家里穷,但是不缺生活气息,锅碗瓢盆一应俱全,桌上、旧电视上,都铺盖着手工勾线的罩子,浅色调,洗得很gān净,看得出,女主人为了让家人生活好一点,大概已经竭尽所能了。
客厅正对大门的墙上贴着不少旧照片,有单人的、也有全家福,众星捧月地围着中间一张老式的奖状,奖状上写着:&ldo;尹小龙同学在六年级第一学期被评为三好学生&rdo;,一角上压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,大约七八岁的样子,抹着红脸蛋,抱着一杆玩具机关枪,冲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,想必就是&ldo;尹小龙同学&rdo;本。
&ldo;这是你儿子?&rdo;陶然指着墙上的奖状和照片问。
尹平没料到他问这个,愣了愣,才闷闷地点了个头:&ldo;嗯。&rdo;
陶然走过去凑近打量那张小学颁发的奖状,从奖状主人上六年级的年份日期来看,当年的男孩尹小龙,现在也应该有三十来岁了。
&ldo;还得过奖状,成绩挺好吧?&rdo;
&ldo;不好,从小到大就得过这么一张奖状,我们搬家都没舍得扔。&rdo;尹平那好似布景板似的老婆开了口,眼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,她十分不习惯地低了头,抠着自己手指上的冻疮。
&ldo;叫尹小龙是吧,结婚了吗?&rdo;陶然闲聊似的开口问,&ldo;现在他gān什么呢?&rdo;
&ldo;嗯,还没对象呢,学历不行,我们家条件也不好,他人又笨又不会说话,人家都看不上他。&rdo;女人小声说,&ldo;他在4s店给人打工……&rdo;
尹平骤然粗bào地打断她:&ldo;人家就随口一问,你怎么那么多话?&rdo;
女人瑟缩了一下,讷讷地不敢出声了。
陶然冲她一笑,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chun风,总是自带用不完的亲和力:&ldo;那您是做什么工作的?&rdo;
&ldo;我俩一个单位的,&rdo;女人在他面前果然略微放松了一些,低声说,&ldo;他烧锅炉,我就在食堂gān点洗洗涮涮的活。&rdo;
&ldo;哦,是同事,&rdo;陶然想了想,又说,&ldo;二位是工作岗位上认识的啊,结婚多少年了?&rdo;
&ldo;三十多年……快三十二年了,&rdo;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&ldo;还是单位领导介绍的‐‐早些年我们俩是&lso;双职工&rso;,听着还挺富裕,这几年单位效益越来越不行,我们也跟着凑合活着……那个……警察同志,我家大伯是不回来了,老太太活着的时候,亲口说过要跟他断绝关系,那要是已经断了关系,人又找不着,那房……那房也没他什么事啊,我们不能算犯法吧?&rdo;
尹平呵斥她:&ldo;行了,傻老娘们儿什么都不懂,少cha嘴,烧水去!&rdo;
女人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,闭了嘴,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,拎起壶去了厨房,显然是已经逆来顺受地被支使惯了。
贫贱夫妻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共同生活工作了三十多年,有个成年而且一起生活的儿子,即使工作单位日薄西山,两口子也丝毫没有打算辞职的意思。
保守、安稳、懦弱、故步自封‐‐是个典型的、有些守旧的家庭,和&ldo;老煤渣&rdo;那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线人,生活得简直不是同一个星球,仿佛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什么联系的。
陶然无声地呼了口气,一进门就猝然遭遇一个长得和老煤渣太过相似的尹平,他心里陡然升起一大堆有的没的怀疑,几乎要疑心起&ldo;老煤渣尹超&rdo;逃亡未果,冒亲弟弟的名混迹人群了。
现在看来,倒像是他有点想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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