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鱼肉,更是一星也不会沾。
到了甘露殿之后,他或多或少同她一道用过膳,数得出她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,可她对自己,居然一无所知。
在这样临行前的夜晚,他莫名的有些难过。
要是他死在外面,也许用不了多久,她就不会再记得他了吧。
&ldo;不是能吃河虾吗,&rdo;锦书抬起眼,漫不经心的问他:&ldo;怎么吃不得鱼?&rdo;
想了想,她又问:&ldo;忌口吗?&rdo;
&ldo;不是,&rdo;承安顿了顿,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,在心底叹口气,解释道:&ldo;只是小时候……&rdo;
&ldo;哦,&rdo;锦书明白过来,并且适时地打断了他:&ldo;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艰苦岁月,可以闭嘴了。&rdo;
承安哽了一哽,随即又笑了。
&ldo;哪里就这样娇气了,&rdo;锦书也笑了:&ldo;这个不吃,那个不吃,到了渔阳去,难道还要人家给你配几个厨子?&rdo;
承安嘴唇动了动,想说他并不是挑嘴,也不是有意为难人,可是话还没开口,就被锦书打断了。
&ldo;没有毒的东西,都是可以入口的,不管它在你心里,有多么不堪的记忆。&rdo;
她细长的手指捏着汤匙,缓缓喝了一口汤,咽下去之后,方才道:&ldo;一人之所欲,天下人之所欲,一人之所恶,天下人之所恶,你到渔阳去,代表的是天家颜面,是圣上的意志,不该有任何叫人生出他意的行为。&rdo;
&ldo;明明是你不关心我,&rdo;承安听她说完,才低声道:&ldo;怎么还能说的这样大义凛然。&rdo;
这句腹诽的话本是不该说出来的,可不知怎么,他还想叫她知道。
锦书将手中玉碗搁下,温声道:&ldo;我跟你一样,曾经很不喜欢吃白粥,你知道为什么吗?&rdo;
&ldo;哦,不该只许州官放火,&rdo;她笑了一笑,问:&ldo;要听吗?&rdo;
承安点头。
&ldo;我生母去世后,父亲便娶了继母,她不喜欢我和两个弟弟‐‐当然,我们也不喜欢她。&rdo;
&ldo;掌握了后院的女主人,想要磋磨几个孩子,实在是太容易了,&rdo;锦书目光有些追忆,道:&ldo;我生母三年忌日的时候,她已经有了儿子,也愈发不喜欢我们,所以就向我父亲建言,说,要几个亲生子女诚心斋戒,为生母祈福。&rdo;
&ldo;我父亲那个糊涂东西,居然答允了。&rdo;
&ldo;我跟两个弟弟,就这么被拘在家里,吃了半个月的白粥,一天也才一小碗,饿的几乎半死,亏得外祖母过去探望,才算是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祈福,没惹出什么毛病来。&rdo;
&ldo;你该不喜欢的,是给予你那些困苦的人,而不是那些无意识的载体,&rdo;她停了筷子,去端一侧的茶:&ldo;就这样。&rdo;
她似乎就是有这种能力,话说的又准又狠,刀子一样将人心中的伤口撕的更大,也更深。
可是他也不能否认,这些话在带来痛苦的时候,也使得伤口中的脓血流了出来,愈合的更快。
&ldo;我还以为,&rdo;承安低下头,复又抬起:&ldo;你会奇怪,我为什么要去渔阳。&rdo;
他虽是皇子,是楚王,但战场上刀剑无情,便是镇守后方,也不定会遇上什么事情。
一个不好,说不准就回不了长安了。
锦书饭量不大,说话的功夫,便用的七分饱,自一侧宫人手里接了帕子,轻轻擦了嘴。
对于承安说的,她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:&ldo;都是人。&rdo;
农夫的儿子可以死,士卒的儿子可以死,皇帝的儿子,为什么就不能死?
人死了,若干年之后,也只是黄土一抔,出身如何,生前如何,其实并没有什么干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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