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瘫坐到通铺角落,扯了条被子,也不?嫌脏,脱力地将头埋了进去?。景辰亦知轻重?,转回身,拉洛溦进了储室,用链条锁了门。储室狭小,漆黑不?见五指。景辰四下摸索一番,找到一些装着生牛皮和禽鸟羽毛的麻布袋,想来是为?制作箭弦和箭羽而准备的材料。他将麻布袋挪摆了下,堆出?一个?简易的“坐榻”,扶洛溦坐下:“冷吗?”洛溦摇了摇头,揭开罩在身上的衣袍,“你冷吗?”她想起景辰之前从皮筏上跳水游回,衣服全部?湿透,伸手摸了下他衣角。“你把湿衣脱了吧,披我哥哥的袍子。”洛溦罩身的衣袍,是被拉去?甲板前,景辰从宋昀厚身上脱下、用来遮挡她头脸的,眼下进到储室,锁了门,也没必要再用了。景辰迟疑了下,“还是你披着吧,我衣服一会儿就自己干了。”洛溦知道他不?好意思,“我不?会看的,这里一点儿光都没有,什么都看不?见。你要是介意,我闭上眼睛好了!你若冻病了,接下来谁照顾我和哥哥?”她把袍子塞到景辰手里,转过身,“我闭上眼睛了。”景辰没再拒绝,解了衣带,脱下湿衣,把宋昀厚的衣袍裹到身上,重?新?系好。洛溦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衣物声,虽然明知什么也看不?见,但还是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。景辰小心翼翼,不?让湿衣沾到洛溦,但储室狭小,换衣时掠出?的风动,轻拂过女孩后颈,带出?骤然的清凉。洛溦愈发垂低了头,半晌,低低问道:“好了吗?”黑船已?入江心,似乎因为?要躲避追兵,航行的速度很快。头顶的甲板上,不?断有喽啰们奔来跑去?的脚步声、说话?声传来。可这间狭小而漆黑的储室之中,却好似……安静的,有些过分。景辰换好了衣服,却迟迟没有出?声。即便?明知她什么也看不?见,他还是有些不?想让她转身,不?想让她睁眼。仿佛如?此这般,自己那些不?堪的过往,就终不?会袒露在她的眼中。过得?良久,他终是轻轻地“嗯”了声,低声道:“我刚才,告诉庆老六你是我娘子,是为?不?让恶人有所觊觎,你……你别介意。”洛溦忙摇头:“我不?介意的。”话?出?了口,又意识到似乎回答得?太利索了些,禁不?住有些微微脸热,虽然明知他看不?见,也不?敢再转回身去?。景辰沉默了会儿。“我父母的事?,我得?给你交代一下。万一以后庆老六他们提起,你也不?至于一无所知。”洛溦依旧背对着他,垂着眼,“嗯。”景辰微微吸了口气,又沉默了会儿,方?才开口:“我本姓连,祖父家,曾是薄有田产的农家。在我父亲十多岁时,家乡连番遇到水灾蝗灾,族人尽数饿死。我父亲走投无路,进了匪寨落草为?寇。”“或许,因为?曾经历过濒死绝境,他做事?有股不?要命的狠劲,过了大?概十余年?,渐渐升成了寨子里的头领,最后,又成了黄岭寨的匪首。”“二十多年?前的一天,他带人下山劫道,遇到一个?被歹人追杀的年?轻女子。他出?手救了她,但也……没有放她走。”“那个?女子,就是我的母亲。”“我母亲是个?孤女,自小在尼庵长大?,生得?貌美,读书习字很有天赋。我父亲一见到她,就生出?占有之心,先是恐吓,又是讨好,半逼半哄我母亲必须嫁给他。一开始,我母亲一直哭,无论如?何也不?愿意委身歹人,可她一个?孤女,在匪寨待得?时间长了,最后……又哪能不?屈服?”洛溦默默垂首,依稀好像明白过来,为?何在豫阳遇袭时,景辰那么害怕被人瞧见自己的容貌。景辰继续道:“我母亲在尼庵长大?,熟读佛经,心地纯善。嫁给我父亲之后,时常规劝他弃暗投明,改邪归正。”“后来我出?生时,母亲难产,父亲在产床前立下誓言,只要母子平安,他就答应我母亲的要求,解散黄岭寨,与妻儿寻一方?僻静之所,安安稳稳地过正经日子。而最后,他也兑现了承诺,在我三岁那年?,彻底关了匪寨,带我和母亲离开了黄岭。庆老六,就是在那时出?了寨,重?新?寻了山头。”“一开始,我们一家人回到了父亲的老家,找回族中旧田,过了两?年?普通农户的生活。父亲种地,母亲操持家务,教我认字读书。我最初的习字、算学、画艺,都是……跟着母亲学的。”景辰提到母亲,语气中有淡淡的温柔,随即沉默下来,过了会儿,方?又继续:“后来,村里有人把我父亲曾经落草为?寇的事?给揭了出?来,官府派兵来捉,父亲只得?连夜带着我和母亲逃走。从此,就再没回过家乡。”“我们四处流亡,好几次,碰见父亲从前在匪道上的兄弟,都曾劝他重?操旧业。但父亲答应过我母亲要改邪归正,宁可做最费力最肮脏的苦工,也要清清白白地赚钱。为?了躲避官兵,我们不?能在一个?地方?待太长的时间,到了我六岁多时,我们一家又逃去?武州,也就是在那里的右林镇,遇到了庆老六。”“跟他分别后不?久,我们就遇到了追兵。我父母……我父母他们……”洛溦一直静静地聆听着,直到此刻,终是忍不?住转回了身,伸出?手,摸索到景辰的一只手,轻轻握住:“景辰……”景辰的手指,冰凉而僵硬。良久,语气艰难地开口道:“绵绵,我的父亲对我而言,是一个?会疼我爱我,会在最后时刻用身体帮我和母亲挡刀的男人,我仰视过他,但这并不?代表他不?是恶人。今夜你在船上见到的那些事?,他……都做过。”洛溦握住景辰的手,用力的,“我说过,不?管你父母是谁,你都还是你,是我的辰哥哥。”景辰在黑暗中怔怔地睁着眼,努力想要看清女孩的容颜:“绵绵……”洛溦朝前靠近,抚着景辰的衣袖,慢慢倚靠到他肩头:“不?是说好了,要带我离开长安吗?你可不?能反悔啊。”她的声音,带着微微的颤抖,又有着乡音的柔软。景辰感受着少女温软的身体依偎在了自己臂间,心间滚烫的犹如?烙铁,灼得?他呼吸困难:“我……我不?配的……”洛溦伸手去?捂他的嘴,黑暗中找不?准方?向,指尖触到了他的嘴唇。她忙收回手,一时羞窘难堪。“我才不?配。”她垂着头,半晌,低低道:“我告诉过你,我一直用自己的血帮太史令解毒。你可知道,是怎么解的吗?”景辰摇头,“我不?知。”“其实,直接割我的血,喂给他,也是可以的。但那样的话?,我就会失血太多,他毒还没抑下去?,我可能就死了。所以冥默先生让郗隐想了个?法子,利用药力催动手三阳经的血流速度,再以铜管连接掌心劳宫穴,直接把我们身体里的血液置换一遍。”说到这里,洛溦沉默住,过得?片刻,方?又才开口道:“那个?催动血流速度的药,需要……需要从皮肤散入,所以……”她咬了咬嘴唇,“所以我们换血的时候,是不?能穿衣服的。也不?是完全不?穿,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她感觉自己的脑袋,已?经埋得?不?能再低了:“反正就是,我已?经不?清白了,是人都会介意的,你也会介意的……”她的手,还握着景辰冰凉的手指,这一刻,却被他反手握了住,紧紧拢在掌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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