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泽看着手机,悠闲地考虑另一件事。他当然不觉得夏树有意加入那个组织,但这么好的机会不常有。要借此做些什么呢?……正如黑泽阵所想,北条夏树坐在客厅沙发上,就像等待着斩首的囚犯一样,忐忑得要命。他下意识觉得黑泽不会伤害自己,这种自信来得莫名其妙、毫无凭据。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对方准备和他好好算账。如果要他在网上和fbi玩躲猫猫,北条夏树有信心自己能藏很久。可他已经被钓鱼执法的fbi搜查官黑泽先生逮住了。怎么办,接下来会经历什么?以前和fbi有过合作,这段履历能不能为他背书?会用残忍的刑讯手段吗?会关禁闭室吗?会送进精神病院折磨吗?他越想越紧张,当客厅移门发出声响的时候,忍不住抖了一下,掌心也沁出了汗。黑泽阵朝他走过来,垂下墨绿的眼睛,瞳孔、目光、神态无一不在俯视他。他说:“我和上级商量了这件事。”北条夏树收了收腿,抬头:“……我不是坏人。”“鉴于已知的情报,只要你配合,我们将给予你一定的信任。并且,你很有可能也会成为黑衣组织的目标。”北条夏树的眼睛亮起来。太好了!然后,他听见黑泽漫不经心地继续陈述道:“因此出于监视和保护的目的,在嫌疑彻底洗清之前,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畴,随时随地接听电话,以及……”“你知道我住在哪里的,也知道我在帝丹高中上学。”北条夏树尽可能表现得无辜,“如果要我随时接听电话也没问题……”所以可不可以放我回家?黑泽阵坐到沙发上,拿出烟盒,在茶几边缘敲了下。他说:“我也知道你十五岁就能攻击nasa的防火墙,并且不止一次。”北条夏树哽住:“……”夏树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,稍微有些不安,说:“我这不是已经悔改了。”黑泽抬手拢火,点燃一支烟:“然后在今天试图加入跨国犯罪组织。”夏树没词了,低下头,小心地问:“那你想让我怎么做?”“我以为已经说的足够清楚,你需要处在fbi的监视和保护下。”黑泽阵半靠着椅背,平静又冰冷地盯着他。他的视线并不会产生实质性伤害,但令人毛骨悚然。夏树:“嗯……所以?”黑泽修长有力的手指拧灭了那支刚燃起的烟。“所以你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。”他说。吃醋北条夏树:“……”北条夏树:“???”一时间震愕到说不出话来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、黑泽先生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,但仔细一想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也正常,不如说挺宽容的,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。北条夏树:“要监视我多久?”黑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:“看情况。”……也就是说由对方说了算。于是他谨慎地问:“我还能去上学吗?”黑泽颔首:“当然。”看来是不会限制人身自由的意思,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,但北条夏树还是有种难以名状的不安。想了半天,他只找到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借口:“那……我的猫怎么办?”他的猫光是进入黑泽先生的家里都倍觉不适,遑论搬过来一起住了。黑泽:“自生自灭。”夏树:“?”黑泽:“丢了。”夏树:“……”果然不能指望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建议。而黑泽阵显然不准备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,走进卧室,没过多久就折返,手里多了一个纯黑的运动手环。他把手环套到北条夏树腕骨上,调整至合适的宽度,然后解开手铐。“你可以试着拆开。”黑泽阵警告道,“在那之前,神经毒素会注入你的皮下。”北条夏树不得不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:“……哦。”过几天趁对方放松警惕了再试试。搬家这件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敲定下来。黑泽阵送他回去,宽容地给予他两个小时整理东西,时间差不多,会安排自己的手下来接他。北条夏树没想搞小动作,不如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甚至有点开心。除了硬盘、电脑和衣服,也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,收拾必备用品半个小时就足够了。但是跟小猫咪解释不清楚啊!他把猫抱到腿上,一板一眼地说:“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,希望你能接受。”缅因猫不以为意,舒张前爪,缓慢地踩着他的大腿。鉴于这只猫过分聪明,而且好像真的听得懂人话,北条夏树尽可能润色事实,以免引起它的反感。“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,我被一个犯罪组织盯上了。”猫弯腰打了个哈欠。“为了保护自己,我寻求fbi的帮助……”北条夏树掰扯了一通前因,通知它最终决定,“我们要搬去和黑泽先生住一阵子。”这下猫不困了,耳朵几乎是立刻竖起来,身体以闪电般的速度弹射到北条夏树对面的茶几上。它哈气,喉咙里不住地冒出警告般的呼噜声,见夏树虽然无奈,但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,它张嘴就是一句凄厉的喵喵,尽管猫的叫声不成一种语言,但谁都能听出它声音里的抵触和厌恶。好像在说:【你怎么敢的!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!我不同意!】北条夏树只好示弱,坐到羊毛地毯上,学着猫猫揣的姿势将手掌搭到茶几边缘,放低下巴搁在掌背上,仰视他的猫。“拜托了,只是一小段时间。”他眨眨眼睛,“而且我们不跟黑泽先生睡一个房间,你完全可以不见他。”缅因猫被他刻意摆出的祈求眼神烫了一下,凶狠的表情渐渐从脸上褪去。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。”北条夏树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,“不会太久的,稍微忍耐一下,好吗?”猫偏头,将尾巴收到脚边,假装自己是一尊冷漠的雕像。但夏树知道这是它无声妥协的意思,于是把猫抱起来转了一圈,再亲了亲它的鼻尖:“我就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小猫咪!”缅因猫嫌弃地推了推他:“……咪。”最难过的一关拿下了,北条夏树心情颇佳,整理东西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。收拾完之后,他靠在沙发上抱着猫看电视,大概又过去一个小时,门铃响了。来者是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性,眉宇间沟壑深深,令他看起来相当凶神恶煞。北条夏树记得他,是之前在咖啡馆楼下替黑泽先生开车的人。“你好,我是安德雷卡梅尔。”这人似乎在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,殊不知这令他看起来更可怕了,“黑泽先生让我来帮你搬东西。”北条夏树平静道:“好的,请跟我来,卡迈尔先生。”……搬进黑泽阵家里的第一天,猫就在客厅大肆搞破坏。抓破真皮沙发,让轻飘飘的填充物被风吹得满地乱爬。一尾巴将烟灰缸扫到地上,磕出一道牙咬般的缺口。它在北条夏树的阻止中毫无愧疚心地做着这一切,将能地面上能祸害的都摧残了,又顺着壁柜往上爬,对悬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。“你快停手吧!”北条夏树已经无力了,“再这样下去,我又要赔黑泽先生很多钱,吃不起饭了……”缅因猫愣住:“……”他的话起到了劝说效果,原本它在壁柜顶层来回踱步,似乎在丈量能否越过如此远的距离,闻言,猫心虚地舔了舔爪子。北条夏树继续添油加醋:“我没有钱了,再欠下去的话就要给黑泽先生打工还债,还要在他家多住一个月。”恐吓效果立竿见影,缅因猫立刻从壁柜上跳下来了。于是北条夏树松了口气,开始整理被猫弄得一团乱的客厅,好在除了沙发、烟灰缸和一个瓷质摆件,没有其他东西受到实质性伤害。他循着记忆,将物品一样样归位,却忽然对着新拿到的东西出神。一个pe塑封盒,黑色边框,透明材料紧紧保护着一副耳坠。耳坠的设计极为简单,方形黑锆石拼以银质圆环,中性风。看到它的一瞬间,北条夏树头晕目眩,像是被人用重物击打后脑勺,整个人向地板栽去,好在膝盖磕到瓷砖的痛感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,避免变得更加狼狈。恍惚间,他看见有人将这枚耳坠别到他的耳朵上,头也不回地下车。这画面太轻了,像是山间的雾在清晨凝作云似的一团,阳光一照就散开了。北条夏树深深喘了两口气,将塑封盒翻过来,仔细打量。反复核对记忆,基本上可以确认,他此前并没有见过这副耳坠。他想拆开看看,但趁着主人不在家擅自碰他的东西太不礼貌了,于是先抬手将塑封盒归位,准备等黑泽先生回来再征求同意。不过可惜,今晚黑泽并没有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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