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三十,烈日,无风。
稷礼之日皇城祖庙被天雷劈毁的消息传到了舒余各处。一时之间,诸公惊恐,人心惶惶,不知史官会如何在野卷之中记录下如此浓墨一笔。
而吾王,已许久不曾朝见群臣,独留国相荀寿监理国政,狼首穆公驻守皇城。
枫泾原北侧临营之中,舞月一人站在烈日之下,静静地向南边看着。
从虎牙山侧一路往北行进,虽绕了远路,行了五日方返回此处临营,但幸而路途之中并未再发生任何古怪的事儿,她腰间的蛊铃也不再震动。她不知这究竟是好,还是不好。
前日夜中,来了大队的人马,领头的将军魏阙,追着自己问了许久枫泾原之中的事儿,又匆忙的领着人马一路朝南追去。从皇城至此处,便是快马加鞭星夜赶路也至少要十一二日,或许桑洛也早就听到了什么消息,才即刻派人来此。可沈羽早就与姬禾两人去了那叫长云山的所在,失了消息,没人知道他们眼下何处,只怕便是大军赶到,也是远水难救近火。
她本该修整几日便绕行远路,回返南岳。但如今,她与她的侍从,依旧待在此处,车马不动。
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
或许是在等沈羽,或许,是在等蓝盛。
而她等来的,却是一声破空的尖锐龙鸣,响彻四野,振聋发聩。
周遭士卒面带惧色,四下观瞧,舞月周身打了个寒战,脸色逐渐黯淡下来,听那方向,就在南边。
她抬头看着南边的天空,极远之处可见厚重的云层翻滚,她不知那处离长云山有多远,但她心知——
天地变色破空龙鸣,绝非什么好事。
长远山一代天色昏暗下来,在这崎岖的山路之中,沈羽只觉阴风不断。
她与姬禾二人行至山中已过六日,前几日中姬禾一直走在前头,默然不语,那些昆边百姓就跟在他们身后,而这几日,姬禾似是也迷了路一般,转而成了一个昆边向导带路。
沈羽一路默默地观察四周,这路,恰与穆及桅图中标识出的地方一般无二,只是有些地方山林茂密,极难辨别方向,瞧着这些人对此处颇为熟悉,她心中怀疑,会否蓝盛早就将此地变成了自己的营地,若非如此,这些人为何可从长云山一路到枫泾原,如此的来去自如。
方才那一声龙鸣,众人都听在耳里,但唯有沈羽一人皱了眉头,旁的人似是充耳不闻,又似是早就知晓,便是连步子都不曾慢下几分。此间之事疑窦重重,不知姬禾与蓝多角究竟知道多少,究竟是什么时候与蓝盛联手,或许从有龙之时,又或许更早。
山路上行,竟出现了石阶,这石阶穆及桅并未在图中提及,石阶破旧非常,只容的下一侧身人贴着山壁而过,沈羽四下瞧了瞧,记下了来时的路,便跟着昆边向导上了石阶。一侧是冰凉湿滑的山壁,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,脚下的碎石阶梯踩上去便有石头掉落,可谓颇为险峻危险,姬禾年岁大了,走起路来都显得费劲踉跄,在这石阶上晃晃悠悠地险些滑下去,沈羽眼疾手快的将他拽住,姬禾惊魂未定地对着她笑了笑:“少公,还愿救我?”
沈羽侧过身子跟着前面的人走着,不着一词。
约莫行了半个时辰,随着这盘山的石阶走到高处,眼前赫然一处黝黑的洞穴,根本瞧不清里面的状况,唯有潮湿的水气从内中泛出来,其中,还夹杂着血腥之气。
姬禾揉了揉鼻子,嘿嘿笑了笑:“我这个老兄弟,总是能寻到有趣的所在。”他看了看昆边诸人,摆了摆手:“带路吧?”
一行人行至黑暗之中,山风逐渐听不清了,只能听到洞穴滴水的细碎声响,不知走了多久,才见黑暗之中亮起了火光。走到近前,但见一处更为广阔的洞穴,一阵极凉的风扑面而来,洞穴之中石桌石凳,当中一个巨大的水潭占据了中央,水潭之中,独有一个巨大的棺椁。
数年之后,沈羽终究再一次瞧见了——蓝盛。
蓝盛坐在石桌边上,头发已经全白,唯有那一双锐利的眸子,依旧炯炯有神,而今,正贪婪地看着沈羽。
“老兄弟,”姬禾哈哈的笑了,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到了蓝盛面前,“想不到你与我,此生还有再见之日。”
蓝盛起身,拍了拍姬禾的肩膀:“我与你说过,总会有此一日,瞧瞧,我们两个老头子,还是做的妥妥当当。”他看向蓝多角,对着他勾了勾手,示意他到自己的身边来:“小角儿,我以为你会站在另一侧,而今看来,你是我的好侄儿,这一路,苦了你了。”
蓝多角低了低头:“最辛苦的,是叔父。筹谋这许多年,如今,就快扬眉吐气了。”
蓝盛笑了笑,终究还是将目光落在沈羽身上:“自那日,桑洛来到了昆边,我便知道机会来了。我苦心筹谋了数十年,终于还是等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
沈羽轻笑:“是么,若如此说,上天对主事而言,可谓不薄。”她看了看姬禾与蓝多角:“看来两位,早就与主事站在了同一处。”
“非也,”蓝盛抬手搭在姬禾与蓝多角的肩膀上捏了捏,面上带着古怪的笑:“此事我原不愿将他们拉扯下水,毕竟这二人,算得上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。可我没想到祁山之事出了纰漏,中州大羿与望归族人又败的这样快,更没有想到,沈公你,比起沈琼,实在也是差了太多,竟不能伤得那黑龙分毫。实不相瞒,我本想亲自去泽阳,掘了这老东西的墓,却不想又被舞月抢了先,更没想到舒余与南岳,竟可在这样的事儿上联起手来。所以,我只能寻姬禾帮忙,我想,他定会帮我。”
姬禾含笑点了点头,也不言语。
蓝盛松开双手,走到沈羽近前,看着她:“我知道你们此行,就是为了引我前来。可那又如何呢?既然你们这样想见见我,我又何妨一见?你们走到哪里,带了多少步卒,这一路上有多少的影卫跟着,我全知晓。”
“便是如此,也未能让你打消了你心中可怕的念头?主事行事,也真是有胆量,不亏是昔日战神。”沈羽迎视着蓝盛的目光,毫不避让:“做出这样的泼天祸事,掀起三国之中轩然大波,害死无数黎民百姓,只是为了一滴龙血?”
“可怕?”蓝盛怪笑几声,转身走到潭水之中,抬手抚在那巨大的棺椁上,低声吼叫:“父亲残害儿子,弟弟逼死兄长,这算不算的上可怕的事儿?”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看向沈羽:“沈公女子之身,与公主桑洛处在一起,难道不曾被人背后诟病,说你们不伦不类?这算不算的上是这世间可怕的事儿?沈羽,你与我是一类人,皆曾为国尽忠,沙场拼杀烽火不息之中,为守护这一国疆土,身上多少伤痕,几次死里逃生?但你口中的黎民百姓,对你感恩戴德吗?不过是在你瞧不见听不见的地方,骂你不知羞耻,折了舒余大国的颜面罢了。他们一点也不无辜。都该死!”
“我为国尽忠守土,死而后已,是因着肩上责任,是为了心中的信念,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。”沈羽沉下面色:“主事,你会否想过,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否这棺椁中的人所愿见?”
“若眼下你与我调换过来,这棺椁之中的是你的吾王,或许,你便不会做此番想。”蓝盛低笑几声,抬手在棺椁上拍了拍:“如今说这些,早已没什么用了。轩野一族的那些人,舒余的这些百姓,都不该活着,等诸事毕,我会让雀哥儿亲眼看看,我为他准备了一个如何的新王江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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