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二年纪不大,一张脸涨的通红,我看着于心不忍便柔声问道:&ldo;小二哥,怎么了?&rdo;
&ldo;姑娘,不好意思,这碟黄金糕是角落里那桌的,是我送错了,&rdo;他虽是对着我说话,可是眼睛不时的瞥着纪昀和如风,连他都看出那两个才是能作主的人,&ldo;我想,想拿回去。&rdo;他咽了口唾沫,有些为难的说道。
纪昀笑了笑,&ldo;再去做一盘不就完事了,还犯的着专门跑来要回去?&rdo;
店小二凑近我们低声说道:&ldo;厨房说这是最后一碟了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&rdo;
&ldo;那就告诉他们这最后一碟已经送来了我们这一桌,请他们下次赶早,&rdo;纪昀漫不经心的回道,小二哭丧着脸说道:&ldo;几位客官,那桌是我们这的常客,我得罪不起啊。&rdo;
如风气恼的拍了下桌子,&ldo;店大欺客吗?怎么,怕我们给不起银子?&rdo;
小二急的快哭出来了,&ldo;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……&rdo;
我推了推如风,&ldo;小二哥,他们和你开玩笑的,他们知道你的难处不会为难你的,&rdo;我指了指那盘点心,&ldo;喏,拿去吧,幸好还没动过筷子。&rdo;
小二激动的忘了道谢就喜滋滋的端起那碟点心往角落走去,如风问道:&ldo;雅儿,你何必帮他呢?他还不是一双势利眼?&rdo;
&ldo;算了如风哥哥,小二哥也是讨口饭吃,得饶人处且饶人嘛,&rdo;我顺着小二得脚步往那张桌子看去,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贵人让小二紧张成那样。
粗粗看去,这几位客人很奇怪,两个人惬意的相对而坐,其中一人的身后站着四个粗犷壮实的男人,恭恭敬敬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小二陪笑着将黄金糕奉上,隐约还听到他说了句&ldo;让客官久等了之类的话,&rdo;我的视线转到了其中正好面对着我的那个人身上,只见他年逾三十上下,衣冠楚楚,方正的&ldo;国&rdo;字脸,前额宽广,目光冷静犀利,让人不敢直视。尽管他的容貌威严,还是让我有种亲切的感觉。
仿佛觉察到了我的目光,他抬眼往我这瞧来,我一惊之下急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,等我再看过去的时候,对上的却是一个如天与海尽头出现的白帆那样给人以希望的微笑,他冲我眨了眨眼睛又背过了身体。
原来小二哥口中的常客便是六哥哥,不知道他对面那位气势逼人的男子又是何方神圣?
我垂目低眉,偷偷又看了他一眼,此人脸部表情放松,嘴巴一张一合,正在絮絮的说着什么,而他身后的那几个壮汉却是神情严肃,眼观四路,耳听八方。
&ldo;雅儿,你在看什么?怎么不吃菜?&rdo;如风伸手到我面前晃了晃,我回过神来,他见我杯中已空,便又倒了一杯给我,我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几个空酒壶。
&ldo;这都是你们喝掉的?&rdo;我奇道,&ldo;才这么会功夫。&rdo;
&ldo;是啊,&rdo;如风得意的笑了,&ldo;雅儿,这酒不烈,你也可以多喝几杯。&rdo;
&ldo;嗯,我随口答道,心思还停留在六哥哥身上。
我夹了一筷子菜慢慢的放到嘴里咀嚼,忽然耳边传来了一曲婉转悦耳的歌声。
&ldo;此恨何时已。滴空阶、寒更雨歇,葬花天气。三载悠悠魂梦杳,是梦久应醒矣。料也觉、人间无味。不及夜台尘土隔,冷清清、一片埋愁地。钗钿约,竟抛弃。重泉若有双鱼寄。好知他、年来苦乐,与谁相倚。我自中宵成转侧,忍听湘弦重理。待结个、他生知已。还怕两人俱薄命,再缘悭、剩月零风里。清泪尽,纸灰起。&rdo;
我知道那是纳兰性德的《金缕曲》,也曾听过爹爹弹奏过。
唱曲之人歌喉婉转,缠绵悱恻,声音低沉时如旋风回雪,高昂时又有如行云流水,让人心醉且心碎。
&ldo;去去去,准你在这唱曲是让各位客人高兴的,你倒好,还唱这么悲凉的曲调,&rdo;从楼下几步窜上来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,使劲拽住那名唱曲女子就往下拖,那女子脸上还挂着泪痕,楚楚可怜。
&ldo;慢着,&rdo;说话的是我之前一直对其身份颇感兴趣的那名男子,他扔下了一块银子,&ldo;就让她在这唱吧。&rdo;
他的声音不大,可是一开口说话,那名看起来像是掌柜的中年男子立刻被他的气势震慑到,手忙脚乱的松开了手。
那女子羞答答的捧起琵琶,又弹唱起来。
可是掌柜买他的帐,其他的食客未必肯给他这个面子。
&ldo;我们这是花了银子买罪受呢。&rdo;
&ldo;吵死人了,爷我最烦的就是此类靡靡之音。&rdo;
&ldo;赶她走!&rdo;
还有些尖酸刻薄的言语不时的传过来,那唱曲的女子双目中又开始噙满泪水。
我也觉着奇怪,一般唱曲的女子都是逢迎着大多数人的心理,不是唱那些个欢快的调子,便是一些民间流行的小曲,很少有人会选择悲闵的曲调,也难怪会惹的客人不开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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